怀恋父亲的烟草味道

2009-04-04 17:04 2523

怀恋父亲的烟草味道

冲完凉，一个人独坐屏幕前，,点上一颗香烟,烟雾缭绕中，想为这一刻记录下一点什么……今天的烟抽得比较多了一点，一个人的日子比较随意，画完一张图，也睡不着，沉寂在这深深的落寞中……

看看烟盒里还剩的两颗烟，决定告别这跟随多年的朋友，告别从17岁开始就断断续续的伴随我忧伤和快乐的朋友。之所以抽上烟，是在小的时候就迷恋我父亲身上淡淡的烟草味。年少的我那么的崇拜我的父亲。父亲就是心中的大山，梦里的海洋。多年来无法抹去的恋父情节啊，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记忆。

 
记得多少个黄昏，工作晚归的父亲发现没有烟了，会派我去十分钟路程远的姑妈家的小卖店买烟，小时候常常因为怕黑，一下子逛奔来去。若是碰见夏天的夜晚，路边草丛中受到惊吓的青蛙都会让我心跳加快，加速奔跑，故乡那条小路，留下我多少胆颤心惊的脚步。

由于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，父亲抽的是那种2毛5分钱一包的劣质红芙蓉，没有过滤嘴的。每次买一包。烟盒上那朵红色芙蓉花被我乐此不彼的描绘过很多遍，那是我儿时的乐趣之一，再者就是深深的嗅一嗅烟草的味道，觉得无比好闻啊，抽烟的父亲在我眼力是多么有魅力啊。烟草燃烧散发出来的香味让我着迷。小时候就觉得男人不抽烟不能说帅……哈哈。偶尔过年的时候父亲会一条一条的买回烟来，怕发霉就放在家里装粮食的土陶坛子里面，打开坛子就是一股香烟和着干燥粮食的清香，那也是我一辈子不能忘怀的味道。

乡下人抽烟讲究个散，男人见了男人就相互散烟。常在外行走的父亲认识的人多，散的烟也比较多，想想应该是一天会抽掉一包吧。父亲是个乡村兽医，走乡串户的跟养家禽家畜的农人们打交道，很多时候也能收到人家敬上的烟来，有条件好的会敬上带过滤嘴的烟，父亲总舍不得那么快抽掉，往往是包里两包烟，好烟就拿来散客人，差烟就自己抽，给人发烟的时候总是很客气的说家乡土话：来，整我的，瞥火药。旁人一般会很恭敬的双手接过，还舍不得立刻抽，架在耳朵后面。现在想起来觉得挺有趣的。

记事后的时候父亲基本没有背过我，但常常想起大概是4岁前有一次父亲背我下乡，回家路上碰见放露天电影，具体情节记不起来了，奇怪的是念书前唯一能记得的就是那一件事情，还只是记得那种感觉，父亲的背温暖而塌实。父亲为了我们姐弟仨，多次放弃了工作调动和提拔的机会，因为那时侯讲究的农村户口不好安置，他如果调走了，家里就剩妈妈和我们年少的三个孩子。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，外公外婆又有三个年少的舅舅要照顾。最终父亲还是留在了我们那个小乡村做一个乡畜牧站站长。
小时候家里有一台收音机，集日历，闹钟一体的收音机。为了方便我和姐姐上学起早，收音机就放在我们姐妹俩房间里，父亲的作息比较晚，常常晚归，长年养成晚睡晚起的习惯，很多时候11点回来算早的，但是我和姐姐都睡下了，父亲晚上失眠，就到我们房间，把收音机调到最小的音量，听音乐，听广播，不过半夜多数是音乐台，睡梦中尽是调频的电波和断续的音乐。梁祝是我接触最早的民族音乐了，幽怨哀伤的音乐和着父亲轻轻摇晃的节拍成了我的催眠曲。有音乐和父亲的夜晚将是我最塌实的夜晚，还有那带音乐背景的如仙境般的梦，算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。虽然至今都不能理解父亲当时的内心世界，但是与生俱来的忧郁让不喑世事的我沉寂其中。仿佛自己就活在凄婉的童话中。

年轻的父亲是母亲眼里的懒人，父亲也有通常男人都有的小毛病，不大讲卫生，不洗衣服，不做饭。其实母亲不理解父亲在外的辛苦，老是说父亲不帮她做事情，小时候我们母女如果都不在家的话，父亲就不会自己动手做饭吃的。宁肯饿肚子。但让我感动的是05年我从深圳回家的时候，父亲还早早起床给我做早饭，以前在家都是我做饭。长大了却是父亲给我做饭，一下子很不习惯。

父亲曾对我说过他的晚年将是孤独的，其实有母亲在身边他应该不孤独，但是父母几十年没有沟通和共同语言的婚姻里父亲是孤独的，我能理解父亲当时和我说话时的悲哀。老一辈人的婚姻悲剧是我们所不能讲解清楚的，我们年少时记忆中的母亲常常骂父亲，父亲不多说话，急了会喉一句。要不就背上药箱下乡去。现在还能想起父亲那个药箱里消毒酒精的气味来，那时候也是我最爱闻的。用母亲的话说父亲是三棒槌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。我知道面对没有文化的母亲，勤快，能干的母亲，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，坏脾气的母亲。父亲是隐忍的。父亲理解母亲一个人照顾我们几个孩子和家里家外的事情的艰辛。常年在外帮不上母亲做事情的他是心中有愧的。还记得姑妈曾经讲过我母亲是在外公的逼迫下嫁给父亲的……父母亲的故事怕是写个长篇也讲不完，他们都是平凡的父亲母亲，都有着平凡人的大同小异的故事……

今年五十五岁的父亲相必又苍老了很多。这些年的不如意让父亲脾气变得有点坏。母亲的脾气反儿好过从前。父亲不是个多话的人，前两年还喝酒，常常喝得有点状态的时候就给我电话，说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，还常常在电话里把我说哭，有几次我发火挂掉电话，母亲便会打电话过来说：你别生气，你爸爸又多喝了一点，然后又声讨一番父亲的嗜酒毛病。去年为了弟弟念大学，多年嗜酒和烟的父亲，竟然戒掉了烟酒，在母亲给我讲的那一刻，电话中的我差一点哭出声音来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高兴。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酸酸的。虽然我负担了弟弟念书的大部分的支出，但是父母总归还是节俭的，这让我想起来就恨自己无能，不能让父母再过得好一点。父母大半生都过得艰苦，到这把年纪了还要为养育子女而操劳。我努力想让他们过得好一点。想改变多一点。但是现在的能力除了能帮助解决弟弟的支出，就没其他能力了。来深圳这么多年，想接他们来深圳看一看都办不到，想起来惭愧啊……

个人成长路上，父亲的鼓励和支持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基础，初三那年经历的波折让我更加的感激父亲，那年在家门口橘子树下，望着父亲的背影，发现父亲刚长出的白发那一刻让我刹时热泪盈眶。叹息自己长大父亲却在慢慢老去，多年以后想起那一刻，都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，还记得初三那年有感而发写下《父亲的背影》那篇课堂作文情真意切，让有类似心情的语文老师感同身受，听完带哭腔的朗读嗓音哽咽，不断吸鼻子。对我的文章大加赞赏。自强，自立。是父亲教给我的人生信条，从小父亲把我当儿子看。对我期望很大。想一想真的很感激父亲。

如今的父亲，恐怕已是白发苍苍，但是我已不在父亲身边陪伴。这两年的电话都是母亲打给我的多，偶有电话回去父亲接到也是不多几句问候，再没多话便交给母亲听电话。不知父亲是否还在意那些电话里我的哭泣。以至于害怕和我说话。真后悔以前电话里跟醉酒的父亲发脾气。想想有一年多没见到父亲母亲了。不知父亲是否能原谅女儿的不肖。悄悄对自己说，今年一定回家看看。

 
在6月父亲节过去后的一个周末。写下这篇感怀父亲的日记。最后一根香烟也在我手中燃尽，一直对我们管教严厉的父亲不知道我抽烟，估计这一辈子也不会让他知道他的小女儿会抽烟。戒掉烟的父亲，我哪里去寻找儿时父亲的烟草味道。只能让这种味道留在记忆中，就像怀念父亲的烟草味道一样怀念我的香烟吧。
别了我的香烟，别了我的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