装修那些事儿（穷、假、丑）

2015-02-18 14:16 1462

接近年关了，作为设计师的长弓参加了不少在五星级酒店里举办的大师讲座，来讲座的有国际大师，也有本地权威，间或长弓也到各处艺术馆看看艺术家的作品，看来看去，却总结出三个字来：穷，假，丑。看着这三个字，长弓唏嘘不已：“怎么回事啊，全搞反了。”自己的评价体系看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。

长沙这些“高档”场所的装修，都有一种资金捉襟见肘的感觉。最明显的是车库与大堂的感觉发差极大，似乎还在模仿汽车发明之前的酒店人流的方式，车库即仓库。标识系统的设计也从不把开车的这帮人当人，或者是把他们当超人吧，而这些人刚好是脱胎于农业文明，认路本能完全比不上游牧民族。还有个有趣的现象，我们的高档装修“对不齐”。铺贴的石材，总让你有房子是不是建错了的感觉，不然为什么石材总不能按模数刚好铺到头呢？墙面铺贴线又与天花对不齐，天花与地面更是对不齐，地面与家具也对不齐。我听过一个讲中国建筑的大师，说有个德国搞测量的，想要用现代测量的方法测量苏州的一个园林，光一个立面就花了1个月时间，因为中国建筑讲究“天人合一，因势造型”，建筑本来就很难用几何形式抽象出来。看来这种博大精深的思想也运用到了当下的五星级酒店中，从投资方到设计师到工人，都不把“对齐”当回事吧。我记得在无印良品买过一个牛皮纸封面的本子，光板的什么设计也没有，唯独本地贴的标签，歪歪扭扭，印刷的字体字间距也不一致，甚至还超出了版面，导致半边字不见了，好掉价。还有个新建的五星级酒店，为了彰显实力，在每个小休息区，放上一块巨大原木当茶几用，这思路很有创意，可惜的是，有色油漆龟裂掉壳了，透出里面的木材本色，穷酸而苦涩。一般来说，投资方和设计方作为在上位者，大可以批评工人们粗制滥造，缺乏素质教育。就像今天的人对三聚氰胺奶粉提出道德批判一样，这种批判即不公平也于事无补。想要工人按照标准做好工作，首先他必须是一个有生存权，有言论自由的人，之后再成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工人。所谓职业道德，无非是，不管你老板提出什么要求，咱还是照着标准来，也就是所谓的只尊重法，不受制于人。罗胖最近讲甲午海战，很有些道理，顺带就讲到了毒奶粉事件，他问国外的老板为什么他们不生产毒奶粉谋利呢？难道他们都是好人吗？国外的老板说：“没法子啊，员工不听他的，他们与国家，社会，工会，协会之类的，还签了关于职业道德的协议，那些组织没事就帮他们争取权益啥的，比我亲得多。”

这些有趣的现象本来也可以归结到东西方文明的异同，又或者归结到前现代与现代思想的分歧上的。比方说隈研吾，他就老在批判现代主义大师们，和经济上凯恩斯建立的那一套体系，自己的创作中提出反造型，负建筑的概念，他是不是对的其实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他显得不怎么装。韩国的承孝相也有趣，干脆就说建筑，装修不要做得太好了，因为人啊，保暖则思淫欲，在贫寒困顿中更能保持向上的激情。日本与韩国这些国家都受过儒家自我阉割的文化的影响，再加上一些本土的神道教，产生出一种敬畏自然，自我卑微的价值观，倒也没什么，姑且能算作世界文化多样化的一种现象。“卑宫室”的理念在我国也由来已久，唐太宗李世民就为自己建过一个行宫，建成以后召集大臣们欣赏，行宫的院墙从外看也算正常装修吧，转到背面，却是夯土与茅草构筑，于是就传达了儒家“卑宫室”兼济天下的理念，从设计上来讲，就是装穷。今天的人则喜欢装富，打工仔穿奢侈品牌，或者穿A货奢侈品牌，老板住A货欧式豪宅。“假”这个事从根上来说呢，应该干脆先不讲究什么是“真”，而直接定义为表演更为准确。比方说，我作为一个穷人，我在表演一个富人，我作为一个富人，正在表演一个有权力的人。如果认识到这本是一场表演，马上就会意识到观众的存在，从而开始定位观众的智商——别他娘的穿帮了才好。从这一点来看，今天的表演者明显把观众当成了一群傻B，又或者，表演者是智慧的，这帮人多数真是傻B。

一穷，一假，怎么美得起来。美这事本来也可以算是艺术家，思想家们的事，他们一般可以置身于权力与金钱以外，直接呼唤美。不过今天的美术馆里都是些权威在展出，他们的美是权力赋予的，就像今天的房地产商的建筑很“美”一样，觉得不美，你别买啊，其他地儿没得买。甚至已经非常边缘的艺术家也不能免俗吧。前段时间就有《当艺术变成行为》的艺术展，一帮穷得叮当响的人搞的艺术展，居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了“行为”。还是假的，怎么美得起来呢？今年看下来，可能还只有米原康正摄影展上的那两位“**的”“著名的”艺术家值得关注吧，可惜的是，这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却无人关注，最爱新闻的媒体也无一报导，看来这个社会已经事故到了麻木的地步，连**也引不起一丝兴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