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头发

2016-08-09 09:57 2065

      晚上很晚了，我出去买东西，正好肚子饿于是找家小店吃点东西，刚准备坐下来，旁边就有人跟我打招呼，灯光有点昏暗，他坐的位置背着光，只见桌上摆着一小蝶臭豆腐，一碟炒螺蛳，还有几个空啤酒瓶。他见我一脸茫然，就站起来邀请我一起吃，摇摇晃晃的，显然是喝了不少了。呵呵，原来是他！我朋友被他的热情吓着了，紧靠在我旁边。    他拿起酒瓶要给我倒酒，我说不喝了，于是他又叫来店家要了两瓶饮料，大大方方地从裤袋里捞出零钱来付钱。我问他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，他说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好，接着把手抬给我看，说刚刚去打完点滴，又把裤腿卷起来，小腿上面红通通的一大圈。他说搞电焊的时候穿的短裤，被烧到了，刚才他大老板送他过来吃饭，就躲来这里喝两口。说完又给自己满上一杯，我说少喝点，他说已经习惯了。     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，我们一直都是叫他长头发。留着一头稀疏的长发，通常都是扎起来，黝黑的国字脸，瘦且布满皱纹，粗犷的笑容，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年龄。     那是去年我们第一个工地开工的时候认识的。他是跟我们找来打墙的高个子一起来的，干活很卖力，小小瘦瘦的个头，拎着大锤，难拆的地方高个子都是让他来干，他说他能从早干到晚都不用休息。清闲的时候会跟我聊天，发支烟给我，然后说他去的全国各地做活的故事。他对这个地方不懈一顾，因为他去过很多大城市，北京、上海、南京、内蒙、新疆他都去过了，他说到这些的时候，脸上流露着自豪的笑容。只是过后又会有一丝感伤，每次他用粗壮而又笨拙的双手比划的时候，能看到一道道裂痕，我能感觉到，太苦了。有一次，我跟他说，你去跟别的师傅学点手艺吧，他笑着摇头说，我就适合干这个。于是不管他去到哪里，都是做这些靠出卖着自己体力的活，想必在大城市也是。他从来都没有谈到过他的理想。在他的记忆里，父亲是上海人，母亲是贵州人，他在贵州过的童年，应该是没有父爱的童年，稍大一点的时候，他选择四处去飘荡，他说睡大路边，睡过桥下，没有什么能难到他。    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做电焊，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他开始往技术方面发展了。不知道他以后能有多大发展，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，也许他只需要吃饱肚子，每天有点小酒喝喝就行了。     说到高个子，他说前几天又和他“干了一架”。只是对方身强力壮，没有占到上风。记得以前也有一次，那天晚上高个子把他赶了出来，天快黑了，他独自提着行李箱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。 他说他也没什么爱好，就是喜欢喝点酒。我也感觉到，他一喝了酒，就有些语无伦次，思路不清晰。也许这个就是他和高个子翻脸的原因了，也许他的一生都是这样的，没有交到一个好朋友，没有一个能识他的主。     问他有什么打算，他说现在的“大老板”对他很好，教他电焊，现在公司里的电焊都是他在做，生活住宿费用都给他报销。似乎他对现在的状况还是很满意了，但愿他也遇到真正的伯乐了！     走的时候，我让他少喝点酒，伤口会发炎。只是我知道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，他不在乎能活多久，也没有人会喜欢他，他的快乐和价值在于还是有人需要他。也许不喝酒，他的一生会好很多，但是没有酒，无法想象他的一生怎样来度过。